凛冬将至。

约稿请私信,拖延症晚期患者,不混圈只为了写着玩(或者吃口饭)

00

  “王上。”他听见有人这么叫他。

  台阶下面容沟壑的老臣佝偻着腰跪在那里,抬着眼哀哀地看他,语气里的痛苦怎么也掩饰不掉。

  “王上,这决定非同小可,还请王上三思啊!”

  他站在台阶上,就听见有什么盖过了臣子的声音,像是远古众神呼吸的气息一下下拍打在他身上,旷野里孤寂的巨石堆叠在一起,风声穿过高低不一的野草呜咽起来。

  “我意已决。”

  回神的时候,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响起。


01

  没人知道他听见了谁的声音。

  说是谁,也不太对,他甚至不能够判断那究竟是不是人类,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呢?

  也许是神吧。他就胡乱猜测着,手指一次一次烦躁地划过那块刻满花纹的巨大石盘。

  神、真的吗?

  这个国家,这个民族最基本的信仰,那样的天神……真的存在吗?

  是的……是的,总有一天神会消失,就好像那次梦魇中他听见的那些审判和告诫一样,那神所庇护着的民族也会跟随神的脚步离去吗。

  他不敢想,但这样的启示、姑且就称之为启示,一天比一天明晰起来。


02

  离开这片土地。这样的命令终究是被颁布下去。

  举国哗然,不缺那样忠心耿耿的老臣以死相谏。放弃家园对于任何一个民族来讲都是极为疯狂的事情,他能听见臣民们议论纷纷,真真切切担忧着未来。

  但他没办法清晰地听见臣民们的声音了,一层厚重的玻璃罩住了他,他只能感受到那些不安的情绪,其余的东西都化成了噪音嗡嗡地吵着。

  他再也没法倾听臣民的声音了。

  于是他尝试着静下心来,每一次,他都听见、看见孤零零的荒野在那,像是要吞没一切。

  临近了。

  他没头没脑地想。


03

  而迁徙一旦开始,就再也无法停下来。

  他总是不知不觉就看到那片噬人的荒野,危险的气息紧追着脚步而来。

  走……必须走。这样的念头鞭笞着他,于是一道道命令紧接着颁布下去。

  再不走,就来不及了。


04

  臣民们发现,他们的王不一样了。

  以前的王总是坐在那里,但他总是能微笑着倾听他们的讲话,就算是饭后不小心抱怨到一句什么,隔天这件事就会被妥善处理好。

  但是现在,他们的王走下来了,再也没有笑容,倒像是一个王该有的样子:威严,不容侵犯。

  窃窃私语声渐起,很快地,又消散下去。

  ——迁徙带来了大量的死亡。


05

  好像是……连那老臣的声音也听不见了。

  他的目光落到一旁,那里空落落的,再一扫,臣子们稀稀拉拉站在那里,微微躬着身子。

  他不是不知道臣民们对他的态度改变了,仇恨的种子一旦发芽,只会生长而不是凋零。

  他也知道这些年来的迁徙带来了巨大的伤亡,但那些声音追的太紧,他未曾敢有一丝停歇,一丝松懈。

  石盘太过巨大早已被舍弃,他就站在船头无意识地摩挲着船沿,目光落到前面的那片土地上。

  那将是最后的归宿,风这样在他耳边呢喃。


06

  十三个——

  他在心里默默数了数。

  这就是最后走到这里的臣民们,这片土地看起来生气勃勃,街道两旁热闹非凡。

  他就坐在马车里,身后是那些活下来的臣民。

  他就穿行在这座城里,彩色的装饰悬挂在建筑物上,有些刺眼。

  这里曾是他国土的一部分。


07

  他转身的时候,就剩下他一个了。

  这么说也不对,因为这场祭典还在举行,人们穿过中心花园,往小喷泉里投进硬币,主妇们成群结伴地去商店里买东西,谁也不曾记得,也不会记得这片土地上生存过的庞大民族。

  他们好像看见他了,好像又没看见,即使那身玄色绣着金纹的礼服着实太明显。

  他看不见。

  经过的人也好,路边叫卖着的小摊也好,都是死气沉沉的灰色。

  可是危险已经解除了。

  他再也不用担心那片荒野会追上来,吞噬掉他的臣民了。


  

后记:

  都是我的错。

  如果不是我执意要迁徙的话,这一切根本不会发生。

  他站在那儿,自责化作铁锤一下一下击打在胸口上。

  如果一开始就好好待在原本的国土上的话……

  神满足了他的愿望,让他看见了这样选择的结果。

  不知名的力量翻滚碾压着,所有的活物瞬间化为湮土。

  除了他。


FIN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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